Saturday, May 10, 2008

谭嗣同: 我自横刀向天笑,路上行人欲断魂【西风独自凉】

不少网站都做过一个有趣的调查:假如坐上时光穿梭机,你愿意回到哪个时代?春秋战国、秦皇汉武、魏晋风流••••••网友的答案不一而足,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横扫欧亚,撒播的不是文明与繁荣,而是征伐和死亡,与汉武帝的穷兵黩武一样,只是给本国和它国人民带来更为深重的灾难。这样的强国既未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没增加自由的空间,陡添百姓的赋税、徭役、兵役和死亡的机会,满足帝王将相功成名就的一己私欲,不去也罢!

盛唐气象,八方来贺,绣花枕头一包草。茅屋为秋风所破也就罢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去不得也,哥哥!

中华文明最值得骄傲的集中在辉煌灿烂的诗歌、绘画等艺术领域;政治方面,自始皇帝起就是独裁暴政,一片黑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感性大于理性的文化基因,可以谱写出万古流芳的诗篇,清净无为的道家亦不失人生之一大寄托,于逻辑方面却差之远甚,无法诞生现代科学,工业革命和与之相适应的政治改革也就无从谈起。

土地是丰厚的,也是贫困的。农耕文明生产的有限的物质财富与独裁者的贪婪、不断增加的人口之间的矛盾,以及游牧民族为争取生存空间与农耕文明发生的冲突,无可调和,只能不断地铁马冰河入梦来,不断地以大规模暴力起义化解社会矛盾,频繁更换奴隶主,陷入“毁灭、发展、毁灭”的怪圈。

那么,如果能够回到过去,选择哪个时代好呢?也许,我会选择1898年戊戌变法到1911年辛亥革命这段历史:

那是一个最坏的时代:鸦片战争、日清战争一败涂地;内忧外患,国仇家恨,求变之切为5000年所未有;那拉氏乾纲独断,变法失败,仁人志士亡命天涯,或喋血街头;天地同悲,万马齐喑;礼仪之邦,原是人间地狱!

那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危难时刻,一大批青年才俊挺身锐出,爱国不必忠君,为国家争国格、为同胞争人格,首倡民主共和,实乃盘古开天辟地华夏空前之壮举,从三纲五常的古代奋起直追现代文明。

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满清政府,大兴文字狱、横征暴敛、屠杀人民,对准噶尔人施行种族灭绝的罪行尤其令人发指:1757年,在乾隆“必应全行剿灭,不得更留余孽”、“此等贼人,断不宜稍示姑息”的再三严令之下,定边右副将军兆惠率大军在新疆伊犁与塔城一带,对准噶尔与辉特两部的人展开大屠杀,“尽唤男丁而出,屠戮有声”,“数千里内,遂无一人”。准噶尔人从此成为历史,空留一个地理名词“准噶尔盆地”。

1873年,才气纵横、不可一世的谭嗣同年仅18岁,有“拔剑欲高歌,有几根侠骨,禁得揉搓”之名句,刚烈、血气可见一斑。其痛斥满清惨绝人寰之暴行,有如怒马惊涛:

“幸而中国之兵不强也,向使海军如英、法,陆军如俄、德,恃以逞其残贼,岂直君主之祸愈不可思议,而彼白人焉,红人焉,黑人焉,棕色人焉,将为准噶尔,欲尚存噍类焉得乎?故东西各国之压制中国,天实使之。”

独裁暴政越强大,对内对外的危害性也就越大;幸亏中国军事实力不强,否则,人类都将受“君主之祸”,与准噶尔人的下场一样;各国压制中国,乃老天有眼----此番石破天惊的“卖国”言论,于今读之,犹觉痛快淋漓,100多年前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遍查中国历史,有谭嗣同(湖北巡抚之子)这样有才有胆有识有格,视富贵如浮云,为普通百姓不惜肝脑涂地的爱国者吗?屈原、岳飞、文天祥等前辈自不可与接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谭嗣同相提并论,今之群氓“爱国者”,更不足为其奴隶。

二千年来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二千年来之学,荀学也,皆乡愿也;惟大盗利用乡愿,惟乡愿媚大盗”谭嗣同《仁学》对中国政治、学术之积弊洞若观火,堪为盖棺之论;千百年来,一人而已。

1898年9月21日那拉氏发动政变,囚禁光绪皇帝,大肆抓捕维新领袖,历时103天的戊戌变法宣告失败。日本使馆主动提出愿为谭嗣同提供“保护”,遭到慨然回绝: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9月28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谭嗣同,与林旭等其他5位维新志士于北京宣武门外菜市口英勇就义。

谭嗣同非为一人之江山,而是为天下苍生求自由、谋幸福,舍身报国的人格魅力光耀古今;“我自横刀向天笑”:谭嗣同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实为华夏第一人杰,激励着一个又一个不自由、毋宁死的热血儿郎:

唐才常与谭嗣同义气相投二十载,为刎颈之交;噩耗传来,无以为报的唐才常失声痛哭:“剩好头颅酬死友!”发愤“树大节,倡大难,行大改革”;被谭嗣同誉为“造世之雄”的林圭,立誓“中国流血自谭君始,我承其后”,参加唐才常组织的自立军起义,任中军统领。1900年9月27日,起义失败,29日,唐才常、林圭等20余人在武昌紫阳湖畔被清军杀害。林圭年仅25岁。

路上行人欲断魂:有时候,悲痛是最可靠最强大的力量。在革命党人前赴后继地流血牺牲、不断打击之下,腐朽的满清王朝摇摇欲坠。谭嗣同殉国13年之后,爆发了辛亥革命,终于完成了对满清268年黑暗统治的最后一击。中国2000多年的封建帝制寿终正寝。

1904年6月,谭嗣同棺木辗转运回湖南原籍,归葬于浏阳市城南约8公里处嗣同村石山下,墓地面积约160平方米,墓前华表上的对联写道:

亘古不磨,片石苍茫立天地;一峦挺秀,群山奔赴若波涛。

谭嗣同堪称中华民族最优秀的代表:责任、勇气、理性、良知,以及他对强国和传统文化的理解与批判,于今天的人们亦不无启迪和教益。

Monday, May 5, 2008

【张鸣 】高校大跃进培养的是奴才与愤青

【张鸣 】高校大跃进培养的是奴才与愤青
2007-10-05  来源: 华商网(陕西西安) 
【张鸣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对于教授学者而言,权位和金钱是第一位的,声誉出现问题,只要你能动用各种关系,将之摆平就行,丢人不要紧,但不能丢位置。

按说,现在的中国大学,至少从规模上,已经达到历史的顶峰,中国的在校大学生数量,已经从1998年的340万,达到2374余万,过几个月,相信还会有大幅度的增长。毛入学率,从1998年的9.8%陡然升为22%,平均每年增加20%,我们已经拥有世界最多的大学生,而且是在8年内创造的奇迹。同期的中国的GDP增长,平均不到10%,许多经济学家已经在叫过热,而飞速扩张的高等教育,已经不能用过热来形容,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高校大跃进。

凡是大跃进,必然蕴含着危机。1958年的在全民大跃进的同时,高教也跟着大跃进,那场跃进,就当时而言,危害也是相当大的,多招了一些工农兵学员,学生出面编了一些垃圾教材,正规大学有几个月不能正常上课,教学秩序遭到了很大的破坏,但是跟今天的大跃进相比,委实小巫见大巫,今天这场高校大跃进,虽然表面的繁荣还在维持,但已经蕴含了一场波及广泛,内容深刻的危机,到爆发之时,整个社会都会为此巨大的代价,造成无可估量的社会震动。

高校的大跃进起于上世纪90年代后半。跟上世纪的大跃进不一样,这是一场完全由行政力量拉动的跃进,教育部是跃进的发动机和火车头。211和985工程的提出和施行,标志着高校大跃进的启动。所谓211工程,即面向21世纪,重点建设100所左右的大学和一批重点学科。工程在“九五”计划期间实行,在实行期间,1998年又推行了所谓的985工程,由于是在1998年5月提出的,所以叫985工程,这个工程在211的基础上,选择一部分大学,给予重点支持,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批,前后38所高校入选。211工程的资金183亿,而985工程的资金仅第一期就达140亿。211和985工程,实际上就是用资金的高投入,在短时间内催生一批世界一流的大学,事实上就是大跃进。211和985启动后,地方上随即跟进,那些不能入选的高校,在地方财政的支持下,自筹资金,投入跃进高潮。与此同时,高校的合并也达到高峰,为了做大做强,各地高校开始盲目并校,有些地方,比如长春和杭州,几乎把全城高校全部合并,只剩下一所超级大学。长春当地民间流传一句话,当年吉大(吉林大学)在长春,今天长春在吉大。在合并浪潮中,一些地方的大专和中专学校,甚至非学历教育学校也乘机搭车合并,升级为本科。在跃进期间,为了弥补规模扩张造成的资金短缺,大学的学费开始猛涨,从每年几百元,涨到几千元,而随即到来的大规模扩招,使得学费收入相当可观,在此基础上,部分高校甚至开始大规模借贷,今天困扰人们的大学贷款债务问题,就是这期间形成的。

一、高校大跃进式的扩张,最大的恶果是加速了高校行政化和衙门化的过程。原来高校就有行政导向的问题,1952年院系调整,苏式高等教育体系的推行,高校已经成为国家行政事业单位,行政化不言而喻,但是,改革开放以来,高校体系开始从苏式的专才培养向国际通行的通才教育转化,在这个过程中,行政化的趋向大为缓解,教育部资源有限,对高校的控制很弱,高校里的行政化的问题,主要体现为机关干部和教师之间的矛盾,而在多数高校,机关干部并不占优势。做机关干部的,往往更乐于转成教师。而且,高校里的行政干部,逐渐被有学历有职称的人取代,学校还鼓励教师双肩挑,由具有教师岗位的人,出面担当学校的行政部门负责人。

但是,由于211和985工程的启动,教育部掌握了熟百亿资金的分配权,而且工程本身就要去有一系列行政操控措施,使得教育部加强行政控制顺理成章。教育部直属的重点高校,为了争取部里掌握的资源,竞相讨好教育部。在这个过程中,教育部对直属高校的控制力逐渐增强,不仅通过各种名目的评审,将高校牢牢捆在自己的战车上,而且掌握了高校的部分高级干部的人事权。教育部为了满足高校负责人的级别欲,借着建设所谓世界一流大学的热潮,推动部分顶尖高校行政级别升级,将12所大学升为副部级(现在副部级大学据说已达29所),实际上等于教育部为自己的司局级干部,找了几十个副部级岗位,这些年来,直接从教育部空降下来的重点大学校长、副校长,越来越多。

在行政化的过程中,评审是最有效的工具和最大的绳索,从刚刚在两会上炒得很热的本科评估上人们可以知道,这种来自教育行政当局的评估意味着什么,评估不合格,等于丧生办学资格,对于一般高校而言,属于生死存亡的问题,所以,才有会那么大规模的造假,隆重的接待和群众运动式的迎接。类似的评审,还有硕士点,博士点,一级学科,重点学科,重点学科研究基地,这些五花八门,外国人不懂,中国人外行也不懂的名堂,都是要教育行政部门主导的,通过了,意味学校的档次上去了,通不过,就意味学校不够档次。而且,评上了不能一劳永逸,还需经过定期的检查评比,不合格就拿下,换上别个。

由于部属顶尖大学的示范效应,更由于各种评审的拉动作用,行政化浪潮很快就席卷了全国所有高校。差的地方院校追求升级,中专升大专,大专升本科,本科则追求上硕士点和博士点,同时,大学开始推行三级架构,即大学下属学院,学院下属系,将原来的系合并、或者不合并升为学院,原来的教研室升格为系,所有的人,行政级别不动,但名义上都升了一级。

同时,由于高校大跃进中各种名目的资金流向高校,学校和学院两级实体单位,有了更多可供支配的资金,因此,权力大增,985高校,一个不大的学院,院长手里可以支配的资金能达到上千万,资金分配基本上由长官说了算,学院里的教师,如果想要分一杯羹,只能讨他的好,因此,学院领导对学院教师的支配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跟当年基本上没有多少资源的系主任,不可同日而语。同样,学校的校长,连同学校行政部门的负责人,也因此权力而陡然增加,这就是为什么大学教授纷纷争当处长副处长的原因。教育部和国务院相应的学术评审机构,则成为各个高校竞相争夺的对象,如果能在国务院学科评议组占个位置,说明这个学校“实力”很大,在各种评审中,有很大的发言权。凡是进了这些机构的教授,在各自的学校都当然是级别最高的教授,说话极有分量。

有钱在手的权力,含金量足,威力巨大,虽然学校里的各种“长”,原本都是教授,但是加了长的教授,官架子摆起来,一样吓人。一个小小的学院,居然开起来会上要设主席台,台上按照官阶大小排座次,第一首长先说,第二首长次说,无论这种是行政性质的,还是学术性质的,在这个意义上,学校已经成了衙门。

不仅如此,在整个的官方学术体系中,只认官,不认学,某个学科的评审,上面只找那些在某几个顶尖高校当院长的人,似乎谁做了院长,谁就是学科的当然带头人。这样一来,学科的评审,就掌握在几个学官手里,哪个学校想要上什么“点”,评什么奖,评一级学科,重点学科,拿多少课题,都得看这些人的脸色。这些人,自然形成一个联盟,相互交换好处,互相推荐自己人,拿奖,拿课题,互惠互利。甚至,他们还定期聚会,联络感情,毫无忌讳。

二、由各种评审指挥棒驱使的行政化、衙门化的大学,一个直接的结果是败坏了学风,使各种形式的学术腐败,肆无忌惮地浮出水面。严格地说,中国的大学并没有我们所谓的大学精神,对于大学的求真求实,自由探索,社会担当等国际通行的品格,实际上即使在高校大跃进之前,大学中人也没有共识,但是,至少那时还作为精英教育的大学,多少还存在一些普遍的道义感,对社会也有某种责任感。然而大跃进无情地破坏了这一切。

各种评审的指标体系,主要是以科研为导向的,比如核心期刊论文数量,国际SCI论文数量,国家级课题数量,省部级课题数量,课题经费总量等等,关于教学培养方面,最有分量的指标是所谓的博士论文百优数量(即每个学科每年评一百个国家级优秀论文),实际上也是科研指标。在教育行政部门看来,争世界一流大学,主要是看科研成果,所以指标体系,以科研为主。可是,中国高校的这种指标体系,只要SCI还勉强有点国际性,而且也并非国际通行的衡量体系,其他的指标,实际上只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自娱自乐

中国所谓的学术核心期刊,其学术品质,原本就需要测定,但是,在各个高校发疯追求论文数量的情况下,南京大学带头发明了硬性规定研究生发表核心期刊论文作为毕业前提条件的方法,用“土法炼钢”的方式,人为拉高学校的论文发表数量,各个学校纷纷跟进,使这种本质上违法的行为,成为高校的新惯例。研究生做不出论文,就买,不仅买论文,而且买版面,各个学术期刊,因此出卖版面,蔚成风气,进一步败坏了学术期刊的质量。现在的状况是,跟中国有全世界最多的大学生相匹配,中国也有世界上最大的论文发表量,但科研竞争力却呈逐年下降的趋势。

核心期刊和论文发表如此,所谓的课题也如此,由于国家和省部级课题的选题方向,就是由几个顶极高校的学官确定的,因此,其学术性很成问题。至少就我所了解的政治和历史方面的国家社科基金课题导向,就没有多少学术性,倒更像是宣传。而且课题的获得,跟学官的位置,调动资源的多少有关,往往官越大,课题就越多,当然也就越没有时间做(这是假定他们都有学问的前提下),只能让学生做,因此研究生们就成了导师的打工仔,廉价劳动力,这样的课题,能有什么质量,可想而知。中国国家级的课题质量差,已经不是秘密了,90%以上的课题,毫无用处。

这样一种基本上属于自娱自乐的评价指标体系,却使得所有的大学为之竞折腰,前面讲过逼研究生“土法炼钢”的增产方式,实际上,学校的教师,在定期的考评面前,也必须拿出东西来凑数,否则就会下岗。当然,如果产量高,也有奖励,尤其是在所谓A级B级刊物上发文章,奖金甚为可观(这个类别,居然有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这样一来,所有的教师,都必须围着考核指标转,以增产为第一需要。大家都在忙于争课题,跑项目,出文章,一本又一本的学术著作问世,形成了科研论著出版高峰和读者阅读量下降共存的奇特景观。

在这种科研成果的增产竞赛中,学风极其浮躁。从老师到学生,大家只想着早出、快出、多出成果,大量粗制滥造的所谓成果因之大量问世,简单重复,低水平重复,甚至充斥大量的常识性错误。同时,抄袭,做假,侵占他人(主要是学生)成果等学术偷窃和腐败行为流行,有些学校,越是所谓的大腕学者,越可能犯这种在国际上看来是学者致命伤的错误,因为附他名下的东西太多。由于对考评体系的特别在意,这些大腕的类似错误,往往得不到处理,因为如果一旦处理,不仅自暴家丑,而且可能丧生附生在大腕身上的评审资格,就算一个顶极高校,也不能无视这种损失。因为现阶段中国大学的地位考评,一是看学术权力(占有评审成员的数量和等级),二是看学术数量,而前者更为重要。

在国际上,教授学者,声誉是高于生命的,一旦一个教授学者的声誉有了问题,他的职业生涯就完结了,意味着他的余生,只能靠从事低级劳动为活。然而在中国,对于教授学者而言,权位和金钱是第一位的,声誉出现问题,哪怕是特别明显的问题,只要你能动用各种关系,将之摆平就行,丢人不要紧,但不能丢位置。至于对真理探索的欲望,人的良知,社会的担当,对学生的责任心,已经在相当多地位很高的教授那里找不到丝毫的痕迹了。

教授如此,学生就不用说了,高校大跃进这八年,是学生考试抄袭最严重的八年,也是学生论文质量最差的八年,网络普及之后,网络成了相当数量的学生各种论文的发祥地,连帮导师做的课题,也从里面搬,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大牌教授犯抄袭错误的原因。大学这些年,最大的问题是在教学生做人方面的失败,在老师的榜样面前,有的学生甚至丧失了起码的责任心,起码的道义感。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大学奉行的是奴才式的管理,干部管老师务必使之奴才话,要的就是听话,而这种奴才管理,转化到学生那里,则变成奴才教育和管理的双管齐下,结果是桀骜者变成了愤青,温顺者变成了下一代的奴才。国家和社会对大学培养独立人格,创造性人才的期望,在现实中已经南辕北辙。

三、高校大跃进,最大的危害,是给社会和国家制造巨大潜在的社会危机。大学的扩招和学费的翻倍增加,固然有政府拉动消费的初衷,但是从根本上,还是大跃进的需要。自199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的公司化趋向日益严重,本身很像政府的大学,自然也不能例外。大跃进如果本身不能给大学带来现实的利益,仅凭教育行政部门的行政力量的推动,是难以奏效的。大跃进的好处不仅来自上面的拨款,而且还有下面的创收,在学校规模一定的情况下,招的学生越多,收益就越大。正因为如此,大跃进前一个只招3000人的学校,跃进之后,居然可以招到30000人。而且,各个高校还非常热衷于研究生的收费改革,将研究生的收费面,扩至最大。

大学收费激增最大的,其实并不仅仅在于让某些农村的贫寒子弟上不起学,或者逼死了多少家长,而在于大多数普通百姓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供子弟上完大学之后,居然找不到工作。近年以来,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已经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连清华、北大、人大这样的大学,也出现了较大幅度的毕业生就业问题。具体统计各种研究有很多,但就我视线所及,我所服务的大学,有的专业,今年的本科应届毕业生到现在为止,一个签约的都没有,有的专业,即使找到了工作,也大多是靠父母的关系。同时,大家忽视一个现象是,现在大学的现状,越是农村的孩子,越上不了好大学,越是档次低的大学,收费反而越高(包括隐形的),但是就业前景,却异乎寻常地差,而这些地方,恰是农村和城市贫困居民孩子的去处。这就意味着,恰是那些砸锅卖铁供养大学生的家庭,最后的回报很可能是零,血本无归

对此,教育部的辩解是,即使不上大学,这些人仍然可能失业。当然,此话有理,不过,不上大学,不付出如此大的血本失业,跟上了大学,付出巨大成本之后的失业,对于学生和对孩子寄予巨大希望的家庭来说,是根本不同的,在后者,他们对社会的挫折感会陡然增加不知多少倍。一个没有上大学的农村孩子,会比较坦然地选择进城找一份出力气的工作,但是大学毕业之后,能够做这样坦然选择的人,将不会很多,大学教育,已经剥夺了他们做一个简单劳动者心理承受力。

教育部的另一个解释,是说现在的大学已经成为普通教育,所以,大学生毕业就是应做一个普通劳动者。而且有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是大学生做了搓澡工,当了棒棒(搬运工),回家卖糖葫芦等等,当然,我们不能说大学生不能做这些简单劳动的工作,但是,如果大学生,包括一部分研究生毕业从事的工作基本上跟民工没有什么区别,那么中国的大学还能办下去吗?现在中国的城乡已经在流行新的读书无用论,很多孩子甚至连中学都不愿意上了,真不知道,按教育部现在的说法,如何应对这股潮流?从另一个方面说,现在的大学生就业,跟大学教学培养的现状也有着密切的关系。从前,外国人很看不起中国的大学,认为我们没有大学的理念,充其量不过是职业技术学校。但是,那时的大学,即使作为职业技术学校,也存在着知识老化、陈旧,跟社会和生产脱节的问题。但是由于改革之初,国家和社会知识人奇缺,而且国家对文凭高度重视,大学生就业,用不着接受社会的检验,这些问题在某种程度上被遮避了。开放近三十年,在跟西方的交往中,中国的大学在方法、理论诸方面引进了很多东西,知识体系单一化的状况有所改善,但是,在学生素质培养方面,进步有限,而且教学尤其是本科教学,严重缺乏就业意识,原本还存在的实习环节,因为经费的问题,无论理工农医文,全部被削弱,很多学校甚至成为一种形式。教学,尤其是本科教学,对于大学的评价体系上的竞争,对于大学能否上档次,对教师的职称晋升,课题的取得,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关系,从学校到教师,自然就不重视。教育部虽然三令五申,强调大牌教授上本科的课,但是又落实了多少呢?教师上课糊弄,让自己的研究生代课,已经不是个别现象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教育部主持的本科评估,看起来好像是在重视本科教学,但检查的项目,却落实在大纲之有无,教案是否完备,教学检查有无进行,考试是否分了期中和期末,平时有无作业,考试有无标准答案等上面,这些形式和程式化的东西,即便是全部做的中规中矩,是否就意味着大学教学做好了,我想不是。1930至40年代的中国大学,越是有水平的教授,讲课越不规矩,讲文学史的,一个学期只讲了一个庄子天下篇的也有,很多人甚至拒绝留作业,拒绝判卷,但是那时代的几十所顶尖大学,却是国际公认的中国最好的大学。

更何况,就连这样的检查评估,也往往流于形式,由于评估有事先的通报,给被评估者留好了充分的准备时间,结果各个学校普遍造假,甚至发动师生假期不休息,将所有的记录修改重做一遍,届时评估的时候,评估专家只要被伺候好了,自然心领神会,不会煞风景。这样的评估,我怀疑不过是教育行政部门将大学不断地束缚自己战车上的一种手段,跟本科教学没有多少关系。

大跃进之中的大学,是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所在,有了点洋理论,但无法教学生做学问,上课糊弄,教不会学生怎样做事。扩招等于注水参假,教学实习各个环节都偷工减料,即使在职业教育方面,比跃进前还要差。

这样的大学教学培养,既不能教会学生做人,也不能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做事的基本素质,见过太多这样的学生,四年学下来,什么都不知道,只学会了上网,K歌,谈恋爱。最严重的问题是,毕业生严重缺乏责任心,这是令用人单位普遍头痛的问题。事实上,一方面,大学生找不到工作,一方面,用人单位,尤其是那些民营企业和外企,又往往找不到合适的人。

四、眼下,高等教育,已经成为民生三大难题之一。高校大跃进引发的危机,并不局限在教育领域,已经隐含着整个社会的危机,不仅影响到国家的科技文化进步,国家的竞争力,影响到国家产业的转型,而且隐含了社会的动荡,随着就业的困局扩大,大学毕业生失业比例增加,现在据说已达70%,每年抛到社会上的几百万的失业学生,对社会意味着什么,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高校大跃进,本质上是一种在不改革体制的条件下,靠注入大量资金,在短时间内使大学上档次,甚至打造几个世界一流大学的设计以及这种设计的实施。用香港科技大学教授丁学良的话来说,就是相当于给没有改制的国企,注入大量资金,以期实现经济奇迹。当然,只要钱足够多,奇迹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发生,可惜只能是形式上的奇迹,既没效率,更谈不上品质,甚至会败坏已有的品质,就像1958年大跃进大炼钢铁一样,钢是炼出来了,都是废品,至今已堆一堆的,在河南田野上还能看见。果然,现在的大学,只有规模的扩张,楼堂馆所的兴建,而实质品质的提升根本没有,甚至还在下降。原有的行政导向,在资金的扶助下,如虎添翼,形成了垄断权力和垄断公司畸形结合的怪胎,这个怪胎,将原体制的弊病统统发挥到了极致。

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在的高校大跃进,具有某些洋跃进的味道。因为这个跃进,号称是在学美国。因为美国的大学是普通教育,我们也得是普通教育,不能再是精英教育。但是人们似乎忘了美国的大学教育,从精英教育到普通教育,花了多少年,目前的国力和教育水平跟我们相比是如何,而我们却在仅仅八年时间,就完成了美国化。现在中国有种很奇怪的现象,一方面,拼命排斥美国化,但是另一方面,很多改革都以美国为尺度,无论多么荒谬的事情,只要说一句,美国也是这样的,就万事大吉。

其实,在这种美国化的洋跃进背后,是国家的好大喜功和部门利益冲动的奇妙结合。国家虽然得到了一点虚荣,学生数量第一,论文数量第一,也在短时间内拉动了一点内需,但真正捞到好处的,却是教育行政部门。虽说眼下是个部门利益扩张的年代,但是没有任何一个部门,能够如此大规模肆无忌惮地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不受到遏制,让自己势力范围的所有单位,都乖乖地听命,也没有任何一个中央的部委,可以掌握几十个副部级的职位,以至于教育部的每一个司长,都有担任实职的副部级首长的机会。大跃进一旦既成事实,国家似乎只能随之起舞,直至水枯鱼烂为止,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烂摊子不管多烂,也只能由国家出面收拾。

http://news.163.com/07/1005/09/3Q1GG66O000121EP.html

【张闳】愤青的狂暴已经接近病态

张闳:愤青的狂暴已经接近病态
2007-07-26  来源: 南方网 

  话语暴力与民族主义的结合,无非是借助“爱国”的道义力量,为话语暴力确定合法性保护和爆炸性力量,与“爱国”与否本身关系不大。

策划:林斌 执行:谢海涛 景锦

受访人:张闳 上海同济大学哲学系主任、文化批评研究所教授。

理想主义愤青时代

南都周刊:据说“愤青”一词本源自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西方,指欧美左翼思潮中,那些主张颠覆传统社会价值的叛逆青年。在中国大陆,最早的愤青是指那些上山下乡的知青,你认为是什么具体原因促使愤青在“文革”前后的产生?和国外的愤青相比,他们有哪些异同点?

张闳:由“知青”变“愤青”,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些“知青”的前身是“红卫兵”,多半是一些抱有革命情怀的年轻人。在成为“知青”的初期,也依然相信自己将在农村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但事实上呢?他们被放逐到陌生的环境里,为生存而苦苦挣扎。当初的理想破灭,人生毫无前途。尤其是在“九一三”事件之后,他们开始反思,1970年代中期,一些觉悟的青年通过阅读禁书和小氛围的思想交流,重新寻找人生的价值。直到“文革”结束后,他们的声音开始浮出水面,表现为“今天派诗歌”和“伤痕小说”等。

与1960年代西方的左翼愤青相比,知青一代的中国愤青更理性。1960年代西方学生造反运动与“嬉皮士”运动密不可分,他们更强调欲望、生命激情,在形式上跟“红卫兵”运动很像。但知青一代则是通过对“文革”和“红卫兵”运动的反思和背离,来表达自己的。他们虽然表现出某种程度上的叛逆姿态,但更多的是耽于思考而疏于行动,较少具有破坏性。虽然他们也并没有表现出强大的建设性,但充满了对新的理想和价值的呼吁。在旧的理想和价值业已破产的情况下,甚至扮演了新的道德代言人的角色。

南都周刊:“文革”以后的1980年代,是慷慨悲歌的理想主义的天下,从文学上看,大批“知青小说”,表现一代知识青年在那场荒谬的历史运动中所显示出的理想追求和人格精神,另有一些作家以平民代言人的角色,描写社会下层的追求及幻灭,默默无闻中孕育的愤怒和反抗。有人说,以上社会因素促成了理想主义愤青的成长,比如梁晓声就公开宣布:我是一个愤青。这一阶段的愤青有什么特征?

张闳:“文革”后,国家进入一个新的时期。通过高考、返城、招工等措施,知青大多得到了安置。更为重要的是,全社会有了新的政治认同和文化认同:实现现代化。至于如何实现且不论,但至少在理论上承诺了每个人都有自我价值实现的可能。在此种情况下,愤怒的理由不多。纵然个人有诸多不满,但在当时都被解释为改革过程中不可避免但“阵痛”。因此,当时的“愤青”所针对的大多依然是“文革”。

接下来的问题是,新时期的社会理想虽然在理论上高唱的是“实现四化”,但公众的日常生活却越来越务实,越来越物质化。而对“红卫兵”、“知青”运动的否定,同时也包含着对一代人青春的否定。一代人已然失去了青春,如果又得到多少物质利益的话,他们的生命价值就显得很低廉了。所以才会有梁晓声这样的作家,他们试图通过文学重新在“知青”生活中发掘激情和理想辉光。让那些在新时代并没有得到多少利益的普通人,在对昔日时光的回忆中重拾青春理想,以赢得自我肯定。这是一个善意的动机,是一个浪漫主义的旧梦,一个“一无所有者”的精神鸦片

更年轻的一代人则不同,比如崔健。这一代对“一无所有”的理解,表现得更加坦然。他们更愿意以一种游荡的姿态,表达对现存秩序和价值的反叛。由此看来,梁晓声既不愤、也不青。崔健才是那个时代的愤青代言人。

南都周刊:1980年代后期,是理想主义逐渐告别中国的时期。一个例子,就是后来电影《保尔·柯察金》,解构了保尔·柯察金这个影响中国几代人心灵的理想主义英雄形象。这是否意味着理想主义愤青的归隐江湖,其原因是什么?

张闳:保尔·柯察金的故事是一个问题男孩变成革命战士的成长小说,这个过程,“知青”一代人已经演绎过一回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故事除了怀旧之外,不再有其他功能。而对于更年轻一代人来说,成为革命战士的机会也不多。即使没有这样一个剧本去建构它,它的意义也不如当年。人们在英雄梦想破灭之后,更愿意看见真实的、普通的自己。这个解构的故事只是这个时代精神变化的结果。如此而已。

民族主义愤青的崛起

南都周刊:1990年代,全球化日益加深,民族主义再度兴起。此时,愤青概念也开始分化,一些人逐渐与意识形态和政治观点联系在一起,被冠以民族愤青之名。你怎么看待这一类愤青产生的背景?

张闳:一般而言,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是在民族国家面临生存危机的情况下,才容易出现的。它出现在1990年代的中国,情况确实非常特殊。这个时期,中国开始进入全球化的国际秩序当中,一般而言,这是中国国家发展的一个新的机遇。毫无疑问,它同时也是一个挑战。进入全球化体系会引发民族认同危机吗?

新的国际秩序需要学会新的外交原则。这些原则既有“丛林原则”式的强权政治,又有多重势力相互妥协的商谈政治。这两种交往原则,中国人都没有学会。既无力应对强权,又不懂得妥协。挫败感无可避免。这就刺激了100多年来中国公众最敏感的心理旧创——民族屈辱。100年的历史仿佛是一个圆环。在民族主义这一点上,官方新的意识形态与民间文化心理达成了空前的契合。对于愤青来说,适当地表达一下民族义愤,这在政治上是正确的,在心理上也是安全的。

南都周刊:1996年,《中国可以说不》的流行,标志着中国民族主义情绪升温,它有着怎样的影响?

张闳:尽管《中国可以说不》是一本刻意制造出来的粗糙之作,但它确实是合时宜的。“说不”,是表达愤怒的通行手段。国家可以“说不”,这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说不”行为以合法性,而且,有可能将“说不”行为上升到民族国家大义的高度来予以肯定。这对愤青是一个强大的心理支撑。尽管他们未必知道为什么要“说不”、对什么东西“说不”和如何“说不”。

南都周刊:伴随着网络的普及,“愤青”一词频频出现在BBS及QQ群聊天室。充斥论坛的往往是各种漫骂和煽动性的“爱国言论”,粗鄙的人身攻击和诋毁,还有对战争的无原则鼓吹。最新的一个事例,就是上海大学教授葛红兵被骂为汉奸,被迫失声。怎样看待网络极端愤青的杀伤力?

张闳:互联网话语暴力,并非仅限于民族主义愤青。这是中国大陆一个普遍化的暴力倾向。话语暴力与民族主义的结合,无非是借助“爱国”的道义力量,为话语暴力确定合法性保护和爆炸性力量,与“爱国”与否本身关系不大。葛红兵的言论确实有诸多值得商榷之处,但他恐怕还没有资格被称之为“汉奸”。

其实,愤青是话语权利资源相当稀薄的一群,如果没有互联网,他们很少有机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一旦有了这样一个意见发布平台和表达权利,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来使用它。互联网的匿名性和群体效应,为愤青提供了很好的心理保护,愤青只能满足于在虚拟空间里获得一些虚幻的表达权。虽然他们依靠数量和音量,似乎发出了很强的声音,但实际上他们的声音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因而也就变得可有可无、无关紧要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依然是话语上的“弱势群体”。他们的表达权相当有限,而且得不到有效的保障。一个版主随随便便在几秒钟之内,就可以把他们的言论删除得一干二净。所以,这种貌似强大的声音,实际上是弱不禁风。虽然我不支持愤青们的暴力化的表达,但我觉得社会应该为他们提供更充分和更可靠的表达权利和表达空间,否则,这种暴力化的反弹将会更严重,后果也更危险。

这些人是靠不住的

南都周刊:就目前来看,极端民族主义愤青主要有三类。第一类是反日和反美愤青;第二类人则是反美愤青的分支,不顾道德和国际法则,通过将本·拉丹和萨达姆等人奉为英雄,来发泄心中的情绪。第三类人是要求武力攻台者。在全球化时代,从国与国以及国与地区的关系来看,民间的民族主义具有微妙的制衡机能,在这种背景下,如何引导并建构一种健康的民族主义,如何来看待这一类愤青的影响?

张闳:我对这种极端民族主义的言论并不特别在意,无论它是反美还是反日。一般而言,它还只是停留在盲目的情绪冲动的层面。这种盲目的本能冲动,隐含着某种危险性。但要传化为危险的行动,还需要一些重要条件。一是极端主义理论。比如本·拉丹的基地组织,有伊斯兰原教旨为理论基础。二是强人式的领袖。目前中国所谓“极端民族主义”愤青,缺乏这样的条件。

民族主义是一个含混的、似是而非的概念,根本就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凝聚力,而在中国目前的条件下,强人式的精神领袖似乎也没有可能出现。缺乏这两者,愤青就只能沦为乌合之众。依靠盲目的本能冲动纠集在一道,一有什么危险的风吹草动,旋即做鸟兽散。萨达姆就上了这些人的当。当初他们支持萨达姆,狂热反美,结果怎么样呢?国家真有危难,这些人是靠不住的。

南都周刊:从国内原因来讲,有学者认为,极端民族主义愤青以及极端民族主义的泛滥,会形成一种深层的“受害意识”,不利于我们民族奋力争取富强的精神资源;而且在中国的现实条件下,这种激愤民族主义将有可能走向“闭关锁国论”,又必然与极左思潮的死灰复燃相联系,这个有没有道理?

张闳:这种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对外的极端民族主义和对内的极左思潮是最容易结盟的。这二者的同盟一旦建立,将是社会政治生态急剧恶化的征兆。不过,这还要看这种思潮所影响的人群。在现代政治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对国家发展走向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依靠人群的数量。如果人数能决定国事,那政治改革就已经完成了。

南都周刊:有社会学家认为,极端民族主义愤青虽然爱国,但其激进的思维方式和言论却有可能因“遮蔽了真理”而最终导致误国。鲁迅先生早在许多年前称他们为打着爱国旗号的“爱国贼”。如何评价以上言论?

张闳:我在网上已经看到过称鲁迅为“汉奸”的言论。这已经够极端的了吧。如果鲁迅也是“汉奸”的话,我就不知道这些“爱国者”所爱的“国”是一个什么东西了。我只能称他为“无赖”。这种无赖实际上什么都不爱,只爱一个空洞的、子虚乌有的“国”,用来应对自己内心的麻木、愚顽和冷漠。对这种人,有一个西方思想家说得一针见血:爱国主义是无赖最后的避难所

粪青玷污愤青的名字

南都周刊:从积极的意义上考虑,有一种愤青,是具有正义感、责任心、公民意识觉醒的人。他们嫉恶如仇,鞭挞时弊、为己为民争权利。然而愤青的概念发展到今天,他们也似乎已经被妖魔化、边缘化,被“一锅煮”,有没有为愤青正名的必要?

张闳:“愤青”原是指那些有理想、有激情、有勇气、有正义感和有责任心的年轻人。有正义和责任在心,才会对不公有愤怒。事实上,任何一个正直的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不同程度上是“愤青”。而如今,“愤青”已被写作“粪青”,表达了人们对那些盲目、愚昧、没有理性、不负责任的言行的不满。“粪青”的种种无端的狂暴情绪,已经接近病态了。他们对具体的事物漠不关心,对具体的不公视若无睹,对身边的事物也没有爱。只有一派歇斯底里的狂吼乱叫。如果这不是心理病态的话,那么,就是没有廉耻。“愤青”已经成为“无赖”的代名词,很难再纠正。“粪青”应该为“愤青”这个可爱的名字被玷污负责。

http://news.163.com/07/0726/08/3KAK1AHI000121EP.html

Sunday, May 4, 2008

資助九年 馬英九與史瓦濟蘭女兒相認


世界展望會3日舉辦「與世界的兒童做朋友」禱告音樂會,總統當選人馬英九(左)親自出席與他的資助貧童─來自史瓦濟蘭的奈莉西薇(右)見面,雙方高興得相互拉手致意。(季志翔攝)

2008.05.04
資助九年 馬與史瓦濟蘭女兒相認
朱武智/台北報導

準總統馬英九近十五年共認養十名國內外的貧童,昨天下午,他與資助九年的史瓦濟蘭女孩奈莉西薇(Nelisiwe)相認。馬英九送她英英字典與書包當見面禮,奈莉西薇則送卡片恭賀馬英九當選總統,並會天天為其祈禱以治好國家;馬英九笑說,「我真的非常需要。」

台灣世界展望會昨天舉辦「與世界兒童做朋友/禱告音樂會」活動,邀請含台灣共十一國、一六三名貧童到台北參訪。馬英九代表資助人上台致詞時,史瓦濟蘭盧邦波(Lubombo) 社區兒童合唱團廿名小朋友站在舞台上,馬英九轉頭望一回,立時認出了奈莉西薇並與她相擁相認。

馬英九說,他共資助認養十名孩子,國外有三名,分別是厄瓜多、越南與史瓦濟蘭,其餘都是台灣的小朋友。他說,十年前他到索羅門訪問,看到當地小朋友穿著國人捐助的學生制服,上面還繡著「清溪國中」、「張文郎」的字,讓他想起自己小時住萬華西園時,就曾穿過別人捐助的衣服、受人幫助。

馬英九在十五年前,每月定額捐助世展會、家扶基金會以認養貧童。奈莉西薇是他九年前認養,當時,奈莉西薇只有九歲,如今見了面,她已經變成十七歲的少女。

馬英九說,他與認養的孩子之間有些微妙巧合,像奈莉西薇與他同月同日生,但兩人差四十歲;還有一名孩子的生日,跟她女兒相同。

「父女」相認時,馬英九送給奈莉西薇一本英英字典,還有一個皮革與尼龍材質的書包,希望她能用功念書。奈莉西薇則以親手寫的賀卡回贈馬英九;馬英九一邊看內文,一邊代為翻譯,當馬英九念到,「你要審慎的面對總統的職務,並要用雙手捧著」時,馬英九立時翻譯成「戒慎恐懼」的成語,並轉頭問奈莉西薇「誰教妳這些」,奈莉西薇則微笑以對。

之後,馬英九又念到「我會天天為你禱告,祝你治理好這個國家」時,馬英九又回頭對奈莉西薇說,「妳的禱告,我真的很需要,非常需要」。他們的對話,引得現場熱烈掌聲與笑聲。世展會人員表示,奈莉西薇有九個兄弟姊妹,父母雙亡,她與祖母住在一起。


中時電子報
http://news.chinatimes.com/2007Cti/2007Cti-Focus/2007Cti-Focus-Content/0,4518,9705040171+0+0+120522+0,00.html